如梦似幻：周庄

“镇为泽国，四面环水，咫尺往来，皆须舟楫。”在周庄，我会不会碰着庄周?庄周梦过的蝶，就是周庄吗?

在江南，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钟声——更外，下了张继的枫桥，穿过唐诗宋词元曲，明代，长出一个潮湿的小镇——周庄。

这是个离土地比来，离村子又不远的名字。读着是平声的、中调的，适合嘴年夜的女子相亲时，微卷着舌尖说出樱桃的口型；听着是暖和的，是村边地头向日葵富态的年夜黄脸和油菜田里万万张油菜花可爱的小黄脸的暖意。

若说姑苏是“中国文化宁谧的后院”，周庄就是后院里小小的庭院：安好而闲适、拙朴而古雅，内敛是天职的，有自己的土风伦理和保留原则。有时辰，闲适心不是一种神色或立场，而是一个处所，若是阿谁处所有名字，它就叫周庄。

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中心有个周庄。

我与明朝之间，也只隔着，一个周庄的距离?

再没有比周庄更近的“近水楼台”了。

四条河流把周庄作“井”字型朋分，只有沿着水的痕迹，才能找到通往周庄的村道，“咫尺往来，皆须舟楫”。“舟楫”是周庄人的“水鞋”。人们把河水像家禽一样圈养，像牛羊一样牵在房前屋后。又水、又水，周庄的绝顶仍是水。若是说三百首唐诗有一半浸在水中，那么周庄就是整个儿。周庄与《水经注》，原是一首词的上阕和下阕。

前人是“无力买田聊种水”。周庄人很会策画，他们既买田，又置水。在庄外种地，在庄内种水。让水长出桥、长出船、长出鱼虾，摇船的水灵灵的吴娘是会移动的白藕，她们哼的平易近谣小调是浮在水面的红莲。

张家人爽性把河水引入张厅院内，取名“箬泾”，就有了“轿畴前门进，船从家中过”的景不美观。不用篱笆就圈了一块“自留地”，拥挤的鱼虾蚌蟹像是葱姜椒蒜，烧饭炒菜急用了就到“地”里捞一网、掐一把。更有一户人家与轿桥相连，爽性就让河水“登堂入室”，从家中的地板下贱过。鱼虾倒像是养在自家厨房的水缸里。

有月亮的夜晚，风吹在周庄的桥上，人坐在周庄的船上，如坐在周庄的水上。水反射着月光，错觉中竟是坐在月亮优柔的芒上。想来今天当是芒种节气，适合种植任何有芒的植物。

长橹作耙，短桨为犁。我不能“自锄明月种梅花”，也许可以“自锄河水种明月”。